第3章
林天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，瞳孔地震。
那颗果子，就那么凭空悬着，仿佛自成一个世界，周围的光线都被它吸引，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晕。
“这......这是......祖宗显灵的仙果？”林天南的声音都在抖。
“差不多吧。”林凡随手将那颗果子摘了下来，托在掌心，递到他爹面前，“诺，刚摘的，热乎着呢。吃了它，别说平平安安，原地飞升我都不奇怪。”
给老祖宗上供？
格局小了。
直接把老祖宗的供品，给你当饭吃！
林天南吓得连连后退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：“使不得！使不得啊！这是祖宗赐给你这个没灵......赐给你这个孝顺孩子吃的！爹怎么能抢你的机缘！”
他差点又把“没灵根”三个字秃噜出来。
林凡：“......”
我真的会谢。
他看着自己这位戏瘾大发的老爹，感觉心好累。
这爹，主打一个陪伴，陪着你演戏。
就在父子俩为了一个果子拉扯的时候，林家大院外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一个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，脸色煞白，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家主！少主！不好了！仙......仙盟的人来了！”
青阳城这几天，早就炸开了锅。
叶家退婚仪式的后续，被在场的吃瓜群众们添油加醋，传成了十几个版本。
版本一：《震惊！废柴林凡竟是言出法随大能，一句话让叶倾城道心破碎！》
版本二：《解密！林家父子实为疯批二人组，退婚现场上演行为艺术！》
流传最广，也最让人信服的版本是——
版本三：《警惕！魔道妖人渗透青阳城，已附身废柴林凡！》
毕竟，一个没有灵根的废柴，能让筑基期的叶倾城当众出丑，还能隔空将灌注灵力的婚书化为齑粉。
这怎么看，都不像是正道手段。
这事儿，很快就传到了负责此地片区的仙盟耳朵里。
于是，仙盟执法堂长老，元婴中期的李长风，带着一队金丹修士，驾着仙剑，气势汹汹地空降林家大院。
为首的李长风，一袭白袍，仙风道骨，下巴抬得能戳到天上去。
他落地后，看都没看跪在地上迎接的林家下人，灵识一扫，就锁定了从祠堂里走出来的林凡父子。
“你就是林凡？”李长风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，眉头一皱。
凡人？
不对，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，确实是凡人。
可一个凡人，怎么可能让叶倾城吃瘪？
他身后的一个金丹修士立刻上前，掏出一面古朴的铜镜，对着林凡一照。
“启禀长老，验魔镜毫无反应，此子身上并无魔气。”
李长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不是魔头附身？那就有别的猫腻。
“林家家主何在？”李长风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。
林天南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，挤出满脸的谄媚笑容，对着李长风九十度鞠躬。
“在下林天南，拜见仙盟李长老！不知长老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，恕罪恕罪！”
林凡站在后面，看着他爹这卑躬屈膝的模样，不禁攥紧了拳头。
李长风瞥了林天南一眼，冷哼一声：“林天南，本座问你，你可知罪？”
林天南的大脑瞬间干烧了。
知罪？我知什么罪？
难道......我给凡儿吹牛说他有极品灵根的事，被仙盟知道了？这是欺骗仙盟的大罪啊！
一瞬间，林天南冷汗都下来了，腿肚子直哆嗦。
“长......长老，我......我......”
“哼！”李长风见他这副心虚的模样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，“退婚之事，本座已经听说了。你儿子林凡，一个毫无灵根的凡人，却能使出诡异手段，让叶家天骄当众受辱。此事处处透着蹊跷！”
“我怀疑，你们林家，藏匿了邪魔外道，或是修炼了什么禁忌魔功！”
林天南一听，提到嗓子眼的心，瞬间落回了一半。
哦豁，原来是这事啊。
吓死我了。
不是灵根的事就好。
他立刻挺直了腰杆，义正言辞：“长老明鉴！我林家世代忠良，怎么可能与魔道为伍！至于犬子......他，他可能是最近走了狗屎运，捡到了什么一次性的护身法宝！”
林凡在后面听得直翻白眼。
爹，你这谎话编的，连小学生听了都得给你挂个科。
李长风显然也不信，他冷笑一声，目光锐利如刀，直指后方的祠堂。
“是不是魔功，不是你说了算的！这种邪祟之物，最喜藏于阴晦之地，比如......你们林家的祖祠！”
“来人！给我搜！”
“是！”两名金丹修士立刻就要往祠堂里冲。
“不可！”林天南脸色大变，想都没想就张开双臂，死死挡在祠堂门口。
开什么玩笑！
祠堂里那盆枯木逢春、还结了仙果的凝神草怎么解释？
那可是祖宗显灵的铁证！
要是被仙盟的人发现，追问起来，我儿没灵根却能引得祖宗显灵的事，不就暴露了吗？！
我林天南的老脸！我林家的清誉！全都要毁于一旦！
林凡看着他爹那副“誓死捍卫贞洁”的模样，嘴角抽了抽。
爹，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？
比起那个果子，你儿子我这个大乘期站在这里，才是最大的BUG吧？
李长风见林天南一个炼气期竟敢阻拦自己，顿时感觉受到了冒犯。
“放肆！”
他眼中寒光一闪，随意地一挥袖袍。
一股磅礴的元婴期威压，如同山岳般撞在林天南身上。
“噗——”
林天南就像一片风中落叶，整个人倒飞出去，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抛物线，重重地摔在地上，张口就是一道血箭喷出。
“爹！”林凡瞳孔一缩。
前一秒还在内心疯狂吐槽的他，这一刻，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。
整个院子里的空气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。
那几个原本要冲进祠堂的金丹修士，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，让他们动弹不得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李长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林凡。
只见那个一直被他当成凡人的少年，缓缓抬起了头。
那双眼睛里，没有愤怒，没有杀意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。
那是一种纯粹的，不含任何情感的......漠视。
仿佛他李长风，元婴中期的仙盟长老，在他眼中，与一块即将被踢开的石头，毫无区别。
这是什么眼神？
一个凡人，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我？
李长风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，但元婴大能的尊严，让他强行压下这丝不安。
“装神弄鬼！”
他断定，这一定是林家藏匿的某种邪异法宝引发的异象，专门用来唬人的。
没有理会李长风的呵斥，林凡动了。
他一步一步，慢慢地走到自己父亲身边，将他扶了起来。
“爹，疼吗？”
“不......不疼......凡儿，你快走！别管爹！这事跟你没关系！”林天南还在咳血，却拼命想把林凡推开。
林凡没有理会他，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站起身，转身，重新面向李长风。
“你打我爹，是吧？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很平淡。
李长风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。
他色厉内荏地喝道：“是本座打的，又如何？区区一个炼气蝼蚁，也敢阻拦仙盟执法？不知死......”
他的话，卡在了喉咙里。
因为林凡对他，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一个很灿烂，很和善的笑容。
“你人还怪好的嘞。”
林凡轻声说。
李长风：“？”
仙盟众人：“？”
就连地上的林天南都懵了，儿子，你是不是被打傻了？人家把你爹打吐血了，你夸人家是好人？
林凡的笑容不变，继续用那种聊家常的语气补充。
“我还在头疼，该怎么跟我爹解释，他那个没灵根的废柴儿子，为什么突然会法术了。”
“你看，你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？”
“你不仅完美解决了我的难题，还顺便给了我一个，宰了你，也完全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绝佳理由。”
“谢谢你啊，陌生人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李长风全身的汗毛轰然倒竖！
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，扼住了他的心脏！
邪术！这绝对是某种闻所未闻的邪术！
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大能风范，体内的元婴疯狂运转，灵力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，在他身前瞬间凝聚成一面厚达三尺、流光溢彩的灵力护盾！
“大胆狂徒！竟敢......”
他想放句狠话，给自己壮壮胆。
林凡却已经不耐烦听他哔哔了。
他只是很随意地，抬起手，对着李长风的方向，轰出了一拳。
普普通通的一拳。
没有灵力波动。
没有法术光华。
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拳风。
就像一个凡人，在跟朋友打招呼。
然而，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拳，却让整个世界，在李长风的眼中，彻底扭曲。
他引以为傲的元婴中期灵力护盾，在那只拳头面前，连一张纸都不如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，没有能量对冲的爆炸。
那面护盾，就那么无声无息地......消失了。
像是被更高维度的存在，从概念层面直接抹除。
紧接着，李长风看见，那只拳头前方的空间，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塌陷，形成一个漆黑的、不断旋转的微型漩涡。
那是......空间被击穿了？！
“不......这不可能！！！”
李长风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，充满惊骇与不解的尖叫。
“你明明没有灵气！你身上连一丝一毫的灵力都没有！这到底是什么力量！！”
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。
拳劲未至，那股湮灭一切的“道”，已经降临。
李长风的身体，从护体法衣，到皮肤，到血肉，再到骨骼......一寸一寸地，分解，崩碎，化作最原始的粒子，被卷入那小小的空间漩涡之中。
他藏在丹田里的元婴，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，就被那股力量追上，连同他最后的意识和神魂，一同被碾成了虚无。
形神俱灭。
从林凡出拳，到一位元婴中期的大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，整个过程，不超过一秒。
林凡缓缓收回拳头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身后的空间漩涡，悄然弥合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院子里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烟消云散。
几个金丹修士“噗通”一声，齐齐瘫软在地，裤裆处迅速蔓延开一片可疑的水渍。
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看向林凡的眼神，已经不是恐惧，而是看到了神祇，或者说，看到了比魔神更恐怖的存在。
世界观，碎了。
修了一辈子的仙，到头来发现，一个没有灵气的人，一拳，就把他们需要仰望的元婴老祖给打没了。
这还修个锤子的仙啊！
林凡没再看他们一眼，转身，重新扶起已经彻底石化的林天南。
“爹，没事了。”
他拍了拍林天南的后背，语气轻松得像是刚解决了一只苍蝇。
“下次别老跟人说我没灵根了，你看，说了他们也不信，还非得以为我是什么魔道妖人，上赶着来送死。”
林天南的嘴巴张了又合，合了又张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看看自己安然无恙的儿子，又看看李长风刚才站立的地方，那里现在空无一物，连一粒尘埃都没留下。
我儿......一拳......打死了一个元婴？
那个从小体弱多病，测不出灵根，被我吹成“极品灵根”的......废柴儿子？
所以......我吹的牛......成真了？
不，不对，比我吹的还离谱！
我吹的是“极品灵根”，可没吹过“一拳干碎元婴”啊！
“跑啊！！！”
一个金丹修士终于从极致的惊骇中回过神来，发出一声哭爹喊娘的尖叫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，连飞剑都忘了用，屁滚尿流地朝着林家大门冲去。
其余几人如梦初醒，也纷纷连滚带爬，狼狈逃窜。
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：逃！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！
“快！必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！青阳城林家，藏着一个不修灵气，却能一拳轰杀元婴的绝世凶人！”
林凡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，压根就没想过要追。
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个问题。
他低头，看着自己的拳头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这么执着于灵根这个东西？
难道没有灵根，真的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？
